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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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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筱後知後覺:他知道那物有毒,卻不告知自己,未免……有些不太厚道。

不過他最後出手救了自己,總歸是要謝謝他的。

就在這時那個紫眸男人卻道:“姑娘得罪了……”說完,他便抱起了還不太能動的崔小筱,將她浸泡在了清水中,快些消散毒性。

幸好她中的只是蛇的毒霧,若是被蛇咬一口,毒液直接進入血管就不好解了。

方才崔小筱身上火辣刺痛,現在泡入水中,好受了不少。

待能動了,她便游向溪水匯聚的潭水深處,用水清洗身上殘餘的毒霧蛋液。

不過這麽一洗,衣服不免浸透,貼上肌膚……她擡頭看那年輕男子居然一直看著她,忍不住開口道:“……俠士,可否方便轉個身?”

男子挑了挑劍眉,慢慢轉身,盤坐在大石上擦劍,並且從隨身的包囊裏拿了一件外衣扔甩給身後的崔小筱。

在這期間,他還拿著崔小筱的鎮魂符看個沒完,長長的手指慢慢順著符文的線條來回游弋。

那手指長而有力,慢慢滑動時似乎帶著魔性,看得崔小筱莫名口幹舌燥。

崔小筱不想再看他,出了溪水,默念口訣,甩幹身上的水,看了看自己被灌木叢刮破的外套已經不能穿,就套上了男人的外套。

她看那男子一直看她的符,隨口道:“怎麽?你也對符感興趣?對了,看你也是修真之人,不知你修習的是什麽道?”

男人估摸著小筱穿好了衣服,這才微微轉頭,側著臉,薄唇掛著自嘲的笑:“我修的是野路子,不曾有師門……再說天下之大,大約沒有敢收我的人。”

小筱很不愛聽他這樣自暴自棄之言,便又隨口問:“怎麽?是因為你私德有虧,才無人肯收嗎?”

男人這時終於擡眼看向小筱——這瘦小的姑娘現在正穿著他的外套,因為不太合身,不停挽著袖子,活似偷穿大人衣服的女娃娃……

他的嘴角倒是掛起了淡淡真切的笑意,卻語氣平平地陳述道:“我的出身不好,血統也不純正,正經門派是不會收我的……”

崔小筱看著他泛著紫色微光的眼珠子時,就猜到了他大約有異域血統,照這麽看,他也是苦出身,跟她當初流浪街頭的際遇相仿!

不過她的命還算好,最後遇到了師父唐有術,引導她改邪歸正,步入修真正道。

想起師父當初對她的知遇之恩,崔小筱頗有些感慨,半是開解,半是玩笑道:“出身不好算得了什麽?自古升仙之路,不分貴賤,一人得道,雞犬都能升天。你的身手這麽好,天資看著也不錯,怎可自暴自棄?別人不收你?大不了投拜到我靈山符宗門下就是了!”

那男子聽了,眼眸似乎微微漾著詫異的光,微微沈默了一下,自嘲道:“姑娘的師尊若是看到了在下,大約也不敢收……”

崔小筱很少能有如此賣弄的機會,身為一派的宗主,就是有隨意收徒的便利啊!

“我的師尊早就仙逝,如今靈山符宗是我在掌事。你若拜我為師,我就收你入門,做個三代大弟子好了!”

崔小筱的眼神太好,早就看出男人腰間的布囊裏金光閃閃,不由得有些羨慕他的闊綽。

師父的消金咒還沒解,她又掉到這勞什子的地方,也不知什麽時候能找到大師兄他們。

若是能拐到一個不缺錢銀,又沒有消金咒困擾的徒兒,那可就太無量天尊阿彌陀佛了!

小筱答應師父改邪歸正,自然不會隨意偷盜,可是若有徒兒孝敬,那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受用了。

不過小筱沒有真的癡心妄想要收這男子為徒。她直覺這男人不太簡單,身手也在她之上,他怎麽可能隨便拜師?畢竟符宗不甚入流,培養不出一代大能。

所謂收他為徒,就是隨口打趣而已。

可這個俊美異常的男子,似乎還真給小筱說動了,一雙紫眸掩在披散的黑發中,也不知想著什麽,最後擡頭微笑地看著小筱道:“既然靈山符宗肯收留我這樣的落魄之人,我豈可不識好歹。既然如此,師父在上,請受弟子一拜……”

說完之後,他真的單膝跪地,朝著崔小筱拜了三拜。

崔小筱雖然嘴上忽悠這男的,要收他為徒,其實更多的是寬慰男子莫愁前路無知己。

可誰知道這男的這麽實誠,居然說拜就拜了。

她直覺要開口回旋,可是男人卻已經站起身來,恭謹地叫她師父。

……好吧,收徒弟又不花銀子,買不得什麽吃虧上當,畢竟符宗想要壯大,也得開枝散葉。

這男子身手不錯,等三位同門升格為師叔後,一路上打兔子捕山雞的偉業也算後繼有人了!

想到這,崔小筱尷尬地幹笑了兩聲,說些客套勉勵之言後,然後隨口道:“對了,我還不知徒兒你的名字呢!”

那年輕男人也微笑地看著自己剛剛拜下的小師父,一字一句道:“徒兒姓魏,名劫!”

崔小筱剛想附和著徒兒的名字鏗鏘有力,一看就是能振興符宗的好名字,她臉上的笑意卻逐漸凝固。

“魏……劫?你的名字是哪個魏,哪個劫?”

符宗的新徒兒順手拿起了樹枝,在溪邊的沙地上隨手寫下了自己的大名。

真是一手好字!挺拔灑脫的名字寫得游龍走鳳,筆力脫俗。

於是,大大的“魏劫”兩字,直直撞擊向崔小筱的眼眶。

最後,崔小筱沈默半晌,凝重問道:“你……怎麽起了這個名字?”

他是有修行根基的,並非凡塵俗子!但凡修行之人,都會對昔日魔頭的名諱有所避忌,怎麽可能這麽巧,他也給自己起名叫魏劫!

男人聽了崔小筱的話,淡淡道:“父親起的名字不可能不要,‘劫’乃欲去而不得。我當初是迫不得已來到人世的。對於父親和母親來說,我是他們的劫。”

崔小筱的腦子嗡嗡作響,一直在不停地運轉,她的思緒從這滿山翠綠的耆老山,再到突然出現的破魂蛇,還有這個同樣也叫“魏劫”的男子間來回跳躍,越發混亂,

這裏的一切似乎都透著無盡的詭異。

她遲疑開口又問:“不知尊父為誰?”

魏劫定定看著自己小師父的那雙大眼,再次慢慢道:“他乃昔日降魔衛家的家主——衛竟陵!”

崔小筱倒吸一口冷氣,後退了兩步。

只見這個俊美男人終於露出邪氣十足的笑,繼續說道:“至於我的母親……姑娘若看過山上的石碑,應當知道,她是女魅……我是人和魅生下的半妖之人!鬼魅之後,不配姓衛,故而自己改了姓,從了鬼旁的‘魏’……”

他說這話,顯然是給這個貿貿然就敢收徒的姑娘一個下馬威,所以嘴角含著些諷笑,靜等姑娘驚恐的反應。

畢竟他母親是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女魅,父親又是正道討伐誅之的戴罪之人。

誰收了這樣的徒弟,距離師門坍塌也不遠矣!

他方才同意拜師,其實就是為了等這撩逗的一刻。就是不知這姑娘該是用什麽借口,跟他急急撇清幹系呢?

不過他平日也沒這麽無聊,就是不知為何,今日總是想逗一逗這個不知從哪裏冒出的小姑娘。

原本他以為這姑娘是自己對家派來的,故意引他下谷,所以他假裝中招,看看她要耍什麽名堂。

可後來他又發現,這姑娘是真不知道谷裏匿著什麽,中毒的樣子可憐兮兮的。

這就是個不知深淺的姑娘,他此番教訓下她,也省得她日後不自量力,自立山頭充什麽宗主名堂,冒失地到處收徒。

可眼前的姑娘瞪眼看著他許久,張嘴問的卻是風馬牛不相及的事情——“敢問現在的年號是什麽?”

當魏劫說了出來之後,崔小筱便默默搬起手指去算了半天,接下來她又絕望道:“你說……這裏就是耆老山?為什麽這裏有這麽多樹?”

就算收錯了徒弟,小丫頭的反應也是太怪異些了!

魏劫不知她為何要這麽問,臉上笑意漸淡,心道,這姑娘該不是經不住嚇,胡言亂語起來了吧?

他並不知,自己的新師父此時內心的驚濤駭浪。

她……她怎麽有種時光錯亂之感,這男人不像是在撒謊逗人,可這到底是怎麽回事?

就在崔小筱百思不得其解時,突然耳畔傳來的聲音道:“乖乖,你當真不得了,竟然能啟動上古的燭九陰的神像!不過……你怎麽把自己給送到這個時候來了,難道你不知,依著你的命格,回到二百年前,必定要死在他的手裏?哎呀,可真是有趣,哈哈哈!”

崔小筱知道,這是她體內的魔珠在跟她說話。她的血雖然牽制了這魔珠的邪性,讓它不至於操控她的身體為非作歹,可方才因為受了蛇毒滋養,魔珠顯然又滋潤了起來,居然又醒轉過來,閑閑跟她聊天。

說完了這些話後,魔珠似乎靈氣耗盡,懶洋洋打個呵欠,又陷入了深眠不再說話。

可是崔小筱卻被震驚得回不過神:它說什麽?她莫非因為那個邪門的雕像回到了二百多年前?而且她要死在誰的手裏?

崔小筱何等聰穎?當她仔細琢磨著魔珠的話,同時又細細回想跟這男人相遇以來的種種,終於後知後覺,倒吸了一口冷氣!

如果這是二百年前的耆老山,那麽此地樹木還沒有被鳳凰天火焚燒。

那這個揮鞭震石的男人……豈不就是當年的魔頭魏劫!

是了!當年的還未成魔的魏劫,曾經前來耆老山,震碎了四大派的功德碑……

崔小筱越想腦袋越疼,有些無力地問一直看著自己的男人:“方才上山的那些人……是什麽人?”

魏劫懶洋洋道:“看著像四大派的教眾。”

崔小筱磨著牙問:“所以……他們壓根不是來抓我的,而是沖著你來的吧!你怎麽不早說!”

魏劫挑著劍眉,慢條斯理道:“可是師父你的確美貌,宛如水中清蓮,我也不知那麽多人裏有沒有您的傾慕者啊!”

面對這個潑皮滾刀肉,小筱無力地揉了揉臉頰,又問:“你做了什麽?讓他們如此追來?”

男人笑了笑,懶洋洋道:“不過是偷了他們的鎮殿金丹,補一補自己的元氣罷了……師父,要不要吃幾顆消消氣?”

說完,他解下了自己的布囊,好家夥,崔小筱誤以為是金光閃閃的金球,竟然全都是光閃閃的金丹,這是將四大派的家底都掏空了!

好了,他這麽一說,崔小筱就又能對上時間線索了。

師父的秘籍裏提起過,魏劫未成名時,因為偷盜金丹,在耆老山被四大派的弟子圍攻。

那時根基還未穩的他,被人圍攻擊落山崖,被迫入了破魂蛇洞,身負重傷的他又與那巨蟒殊死搏鬥,身中蛇毒命懸一線後,開始了他的成魔之路!

可是現在,這是什麽情況?為何現在一切的發展都跟原來的大相徑庭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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